九二

Hasta la vista.

向日葵又开.


龙龄.

甜甜的校园爱情.

短.ooc.勿上升.


“对不起啊,我不怪你了啊,你说过的话我都相信啦,全部完完全全地相信了。这一天天气真的很好很好,太阳是那样高高的照耀着,你总爱说我黑让我少晒太阳,可是它没有灼伤我的皮肤,很温暖,天空上一朵云都没有,是那样的蓝,可是你还是骗了我,但是从前我也对你说过谎,我们一笔勾销啦。”




从五月开始,张九龄开始频繁缺席晚自习,高二的下学期算是相对较为轻松的一个学期,虽然学校管的松,但他原本都是坐在最后一排安安静静地看着书,一句话都不说,他在班上存在感不高,但也不是不受欢迎,他充当着和谁都能说上话但又不至于太过亲近的角色,每天安安静静坐在最后一排的位置做着自己应该做的事情。所以他缺席晚自习的时候,并没有什么人发现,就算是发现了也不会有人担心,他是老师眼里最乖的学生,无论走到哪里都一定不会生出什么事端。



下午最后一节课结束之后都有两个小时的时间留给学生吃饭和休息,张九龄会不紧不慢地拿出包里一本小说,以及桌子上那本翻到书页角卷起来的数学练习册,嘴里叼着一根黑色水笔,晃到学校食堂排队买来两个饭团,然后放一个在校服上衣宽大的口袋里,一边走一边吃另一个,等到走到后面那栋楼的时候天都还没有黑下来,他看一眼周围,轻手轻脚地上了二楼,打开灯看一眼空无一人的教室,教室里整整齐齐的桌椅板凳只有最后一排靠窗户的那两个位置,桌面和座位都被擦得干干净净,其余的都蒙上了一层薄薄的灰,好像是尘封了很久没有人来过。



张九龄走到那两个位置旁边,把口袋里的饭团拿出来,放在靠外的那张桌子上,小说也放在那旁边,练习册和黑笔放在靠里的那张桌子上,临离开的时候犹豫了一下,又把饭团重新塞回了口袋里。



天台的门没有锁,张九龄站在空旷的这一片地方的时候,总爱朝着落日的方向站着,闭上眼睛深深地呼吸一下,好像这样一来,一整天堆积在肺部的浊气就可以完完全全地排出来。他经常想着,这样离天空近的地方,伸手就能摸得到云朵,如果脚下是一片草坪就好了,他不求上面可以开满鲜花,但是只要有那么一个地方可以让他安安静静地躺下来,闭上眼睛的时候,风顺着额头一直流淌到脚尖,这一瞬间的时候连睫毛的末梢都是放松的。但此时的他只能双手下垂,看着天空一点点黑下来,然后再回到教室的时候就能遇到他了。



张九龄偶尔的几个自习课前会去学校的篮球馆打球,如果有人作陪的话就一起练一练,但是大多数时间都是他一个人练练运球和投篮什么的。四月底的傍晚,他投出第三个球都没有扔进篮筐的时候,他终于注意到空旷的球场一角的座位上,坐着一个人。



张九龄有轻微的近视,但是还没有严重到看不清球的地步,所以打篮球的时候他大多是不戴眼镜的,球落在球场光滑的木地板上,反弹着跳起又落下,在无数次循环后逐渐平静地躺在那里。张九龄望着观众席角落那个身影,体育馆的灯只开了他头顶那几盏,那人离他太远了,以至于光线照顾不到,他有些看不清那人的样子。窗外天空渐暗的时候,张九龄觉得自己的心跳被放大了无数倍,直到他要离开,那个身影都没有移动过。



一天,两天,三天,张九龄来打篮球的时候那个人都坐在那里,张九龄在第三天的时候终于愿意让篮球躺在那个地方,转身走向观众席的那个角落,那个人依然稳稳当当坐在角落里,直到张九龄走近了才看清,这人穿着长袖的浅蓝色衬衣,里面是白色的短袖,下身是黑色的工装裤和帆布鞋,他的两只手放在口袋里藏着,细细看来他眉眼真的很好看,虽然带着冷峻和严肃让人下意识不太敢接近,但是一个笑起来一定非常温暖好看的面孔。只是他的皮肤过于白皙,甚至白得有点失去血色,张九龄想着外面愈发暗下来的天空,强忍着头皮发麻的感觉,在那人面前站定。



他问:“你这么白,外面天都黑了,你是鬼吗?”



问完他就后悔了,但是脑子里骂自己傻逼的那个小人此时光顾着骂自己傻逼了,连让他后退几步离开事发现场的指令都没有下达,以至于他发出这句灵魂疑问后脚步依然死死粘在原地,他甚至想好了明天新闻头条“少年因不明原因惨死于本校篮球馆观众席”,在这个时候,他面前的人突然笑了起来,这个笑容并没有因为他面孔的苍白而变得恐怖,反倒是这个时候,张九龄觉得心脏里某一处突然被灌满了温暖的河流,让他所有的恐惧在这一瞬间平复了。



他微笑着,朝着张九龄的方向伸出左手,声音低沉却好听,他说:“鬼魂的手是没有温度的,你要不要握住试试看。”



张九龄就在那好听的嗓音下如同真的受到了什么鬼魂的诅咒一般,几乎没有犹豫地,伸出了自己的左手,和那只苍白而又骨节分明的手握在了一起,张九龄后来想起来,那是王九龙手心最温暖的一次,而自己的手心都是手汗,两只温暖的手就这么握在了一起,这一瞬间仿佛是整个断电的世界的电路都被接通了,世界的灯盏因为这个动作被全部接通,整个黑夜都明亮起来。



张九龄发誓,他真的听到了神走过的声音。





张九龄等到天黑得差不多,下楼走回那个教室的时候,晚自习的上课铃恰巧打响,白日空无一人的教室应该已经被打开了最后一排的白炽灯管,张九龄吹着口哨走到窗边的时候却意外地发现教室是黑着的,口哨声戛然而止,他站在门口刚想伸手去触碰电灯的开关,双眼却被人从后面突然蒙上,有那么一丝丝的心慌在闻到那人指尖熟悉的消毒水味道后,张九龄笑出来的时候竟然带着那么一点如释重负。



还好,他是来了。



那人还继续捂着他的眼睛,张九龄睫毛划过他手心痒痒的,在他一个没注意身前的人突然转过身来,瞄准他的痒痒肉精准地戳了几下,他在对方的笑声中捂着腰笑着蹲下来,两人互相闹了几个来回之后,他大口喘着气笑着举起双手作投降状。王九龙盯着张九龄的鞋尖,看着他也蹲下来,他一抬头突然恍惚了一下,他从那双眼睛里好像看到了一丝丝的复杂情绪,可能是因为那双瞳孔太过湿润明亮,太过难以察觉里面究竟是多么深的湖泊隐藏了多少东西。



然后张九龄就拍了拍他的脑袋,拽着他的胳膊把他扶起来转身进了教室并把灯光打开,装作没看到他比平时又发青一点的眼底。他蹦跳着晃着脚尖来到了他的老位置,窗户边那个是他自己的,那个放着小说和他刚从口袋里拿出的还有一点温热的饭团,那个位置是王九龙的。



那天之后的很久,张九龄都不愿意叫他王九龙,而是叫他“大白鬼”,他也不生气就安静地坐在那里,手放在口袋里,那样微笑着看着张九龄,看着他拽拽自己的校服,欲言又止的表情好像藏着很多很多的问题,但是他那天什么都没说,他擦着张九龄的肩膀过去的时候,张九龄除了被他的身高吓到,又不明不白地感觉整个人刺痛了一下子。似有似无的消毒水味道传进自己的鼻子里,他曾经在医务室当过志愿生,对这个味道再熟悉不过了。后一天下课的张九龄进了篮球馆先把手里借来的篮球扔在地上向着那个方向走过去,今天的“鬼”没有把手放在口袋里,而是抱着胳膊,整个人显得有点无精打采,张九龄皱了皱眉。



“高一的吧?这么早就学着逃课?”



按理说这个时间高一的确已经进了教室开始完成课前的练习作业了,面前这个小子虽然个子像大一的,但是相貌却还是充斥着隐藏不了的孩子气,他突然笑得很好看,然后微微低了低头。



“我要过了暑假才到这边来上学呢。”



张九龄顿时就明白了,每年学校都会在寒假提前招那么几位特长生,要么是智商超标的,要么是有点儿什么特长的,这些孩子相当于被免了中考的机会,接下来到暑假结束的时间都可以自由安排。他眯了眯眼,这个大白个子不打篮球肯定可惜了,只是他总是沉着眼皮显着整个人弱不禁风的,怎么能像个打篮球的,那么只能归为智商超标的那一类了,只是要换做张九龄自己早就满世界溜达着玩了,这傻小子倒是很意外,跑这里来膈应学长们吗?他想了半晌,没注意到面前的人已经站起来了,然后甩了甩头有甩了甩胳膊,在张九龄又一次在内心骂街“这孙子太高了”的时候,用一句话交待了他。



“学长,你能告诉我学校的琴房在哪里吗?”





张九龄做数学练习册的时候心不在焉,回头看了好几眼王九龙,而对方很安静地沉静在自己带给他的小说里,安静得仿佛一个雕塑。张九龄手又抚上那本黄色封皮的笔记本,看着有些年头了。今天是王九龙来这里陪他的最后一天,接下来的一周他要全力备战期末考试,所以前一天,张九龄提出了一个小小的要求,两人互相交换一本自己最喜欢的书,等到学期末结束的时候,两人一起度过一个暑假并一起开学的时候,再交给对方。张九龄回家把他那本最喜欢的《怦然心动》从书架上抽了出来,只是他没想到,王九龙给自己的,是他的记事本。



“你要说我特别特别喜欢看的小说还真没有什么,但是我自己没事儿喜欢随便写点儿短句子啊或者诗什么的,这个本子我小学就用,一直用到现在,我很宝贝的,所以用他来给你交换。”



张九龄看着对方真诚的样子瞬间觉得自己交换的礼物有点掉价,当他要直接翻开的时候却被王九龙的手按住了。



“你回去再看吧,当着面看总会有点公开处刑的感觉……”



张九龄看着他原本有些苍白的面孔可见地红了,就故作嫌弃地翻个白眼,往旁边一推,打开数学练习册做起来的时候王九龙也翻开了书,可是他对着面前的填空题脑子宕机。



那天他带着王九龙溜进了学校的琴房,当高大的男孩儿在钢琴面前坐正,白皙的手指在黑白键盘中舞蹈,流淌出来过于温柔和熟悉的音符钻进张九龄的心缝里。太熟悉不过的曲子,《致爱丽丝》,一首过后这个未来的学弟对着他这个学长耸耸肩,一副“这下你该相信了的表情。



所以后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张九龄真的有了最要好的朋友,虽然他只会在晚上出现在校园里,两人在操场上一圈一圈地走着,或者张九龄带他去天台看看他的天地,他那片从不存在却一直存在的草坪上吹着最温柔的风。这些时候的张九龄仿佛一个话痨,从前那个安静的他有太多事情无人分享,但他就是想说给王九龙听。



就像有时候你问:“你为什么喜欢这个人。”有些人会回答:“不知道。”



因为真的没有原因,喜欢就是时不时吹过心口那片草坪的风。



那天晚上张九龄对着填空题突然觉得心烦意乱,旁边王九龙正看到兴头上的时候,拍了拍他的肩膀,在王九龙抬起头的时候,张九龄看着他发青的眼底,心里又是一紧。



“大楠,咱们去琴房吗?”





期末考试的那一周竟然过得比以往快了无数倍,张九龄在没人注意到的角落里刷完一张又一张的卷子的时候,他不敢想王九龙,因此他只能更用力一些去看更多的书。



其实在见过王九龙的一个月左右,在张九龄某天回家的晚上,母亲把热好的牛奶放到他的桌前然后开始絮絮叨叨关心他的身体,无非就是那一整套措辞,张九龄听得耳朵起茧子,但是从来没有顶过一句嘴,他知道,其实父母也在为自己紧张,但更希望自己健康。可是母亲絮叨到最后的一句话让张九龄脖子一僵,手猛地一抖,水笔在卷子上画下浅浅的一道子,笔就掉在了地上。



他听见母亲说到一个男孩,她同事的孩子,本来已经拿到了高中的录取名额,却突然查出了活不了多久的病,就那一个名额,十几年苦练的钢琴或者名额流失都是小事儿,一条命就快要没了,母亲抚了抚他后颈,跟他说,比起学习,还是更希望他好好活着。



而张九龄眼前什么都看不见,一片漆黑,却全是那个大男孩的面孔。他现在终于明白,无故发青的眼眶,过分苍白的脸色,指甲上残留的消毒水的味道,现在全部铺天盖地涌上来,他冲到厕所跪在马桶面前把胃里的东西吐了个空上气不接下气地看着眼底腐烂发臭的浑浊,眼泪失控般地落下来。



我才刚认识你,你怎么会。



明明我才刚认识你,我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疼痛。



那天晚上哭了一整夜的张九龄,揪着胸前的衣领,想不通。可他再见到王九龙的笑脸的时候,只觉得鼻子酸得不行,他头一回,冲上去拥抱了他。



他真的好瘦,风一吹,怕就是要消失不见了吧。他放开他,冲他傻气地一笑,硬生生地把眼泪咽了回去。



你都还没哭呢,我哭像什么话呢。





期末考试完的那天中午,张九龄和王九龙之前约定好的那样,先回到家里把校服换下来,大少爷终于愿意和他一起去打个篮球,他穿得少而宽松,刚要出门的时候接到了母亲的电话,手机直接从手中滑落,掉了下来,边角摔得凹进去一块。



那本日记张九龄没听王九龙的,没有一天天睡前慢慢看完,他第一天的晚上就全部看完了,那些稚嫩的字体到成熟,一些琐碎的小事逐渐变得少,而记录和抒情越发地多起来,张九龄没注意到自己一直咧着嘴,看到了最后一页那张乐谱,他下意识地下了个模拟钢琴的软件,照着乐谱弹了几个音符,瞬间明白了过来,脸烫烫的,红到耳根。



这就是那天他缠着王九龙去琴房弹的曲子,他从来没有听过的曲子,他问王九龙那叫什么,王九龙想了想。



“你之前说你最喜欢向日葵,这歌就叫风与向日葵吧。”



可是当天晚上他明明白白看到那张乐谱角落上几个浅浅的小字,写着“致张九龄”。



他颤抖着,手机在地上没了声响,他好想大哭一场,好想再抱紧他一次,好想好想,那天最后回家之前他明明已经紧紧抱住他了,可他还是让风带走了。



四月是你的谎言,五月,六月,也都是谎言。他整个人跪在地上眼前发昏,满脑子都是母亲那句“要去参加那孩子的葬礼所以晚一些回家”。他知道,那孩子是谁,那孩子,那孩子。



那孩子曾经在天台上,在自己垂着双手的时候,问自己最喜欢什么花,他回答向日葵,于是王九龙就随意地指了一下远处那片树林。



“过了那片树林就是一片很大的向日葵花田。”



张九龄当时不信,他从小在这个城市长大,哪有他不知道的地方,可是王九龙只是笑了,什么都没有再说。



现在的张九龄,疯一样地跑起来,跑向那片树林后面,颤抖着,快要喘不过气来,他觉得自己马上就要被淹没了,快一点游上岸,在到达那片树林之后。



跑快一点,再快一点。



然后张九龄在拨开最后一片荆棘遮挡后,后面似乎被谁推了一把,他一个趔趄向前摔倒,顾不上觉得疼,他站起来。



眼前是满满的一片向日葵,在万里无云的天空下,开得那样旺盛而美好。



他的眼泪终于决堤般,全部涌了出来。

END.


好了对不起不是故意的你们不要打我,看在我后半部分是吃了药药劲儿上来迷迷糊糊的状态下写的就放过我给我留个长评吧谢谢各位

20190423 22: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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